2004年8月19日,星期四(GSM+8 北京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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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情24小时(下)
本报记者制止一拐卖人口引起的预谋报复杀人事件始末
本报记者 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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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手记
  在记者与小琴近距离接触的这24小时里,有一个问题,小琴问过无数遍:“为什么你要这样跟着我。每天都有人被杀,每天都有人在自杀,你们阻止得了吗?”
    是的,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危机在发生,我们不知道,我们无能为力,我们无法制止。但是,你,我们发现了、知道了,我们一定会尽我们之所能来帮你。
  你知道吗?在我“这样跟着”你的24小时里,又有多少人,是怎样地在为你牵肠挂肚!深夜,报社的社长、值班总编、编辑、记者,都守在电话机边等着最新的进展,是领导的一句“走吧,跟住她、制止她,一定要让她相信法律,用法律解决问题”,让我鼓足勇气在寒风中和你一起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我们制止了你,我们知道,这是法律的胜利,也是你小琴的胜利。

  12月13日 上午10:50
  小琴不见了
  还好,小琴马上回来了。
  下了火车,又转乘汽车,经过3个多小时的颠簸,我们到了泰顺县城。
  离小琴的目标越来越近,记者的心里越来越焦躁:在这个陌生的、语言不通的山区,小琴随时可能在眼皮底下消失,去实施她的报复计划,怎么办?怎么去制止她去做傻事?
  看到记者路上不断与报社通电话,汇报事件的进展,小琴又开始做记者的“工作”:快去买一张回去的车票吧,你看他们多关心你,说不定还能赶上晚上回家和老婆孩子团聚呢。
  刚走出汽车站,小琴意外地碰见了一个当地妇女,她们用温州话交谈了一会儿,小琴兴奋地跑到记者身边:“皇天不负有心人!阿丽就搬到了县城附近。”原来,那个妇女以前是跟阿丽同村的,小琴从她那里打听到了阿丽现在的住址。
  “你先找个旅馆住下吧,我去街上走走。”“不,现在你不能去。”记者明白,一旦小琴走开,也许永远都找不回来了,于是坚持要她向警方报案。
  没有想到,不一会儿后,小琴还是溜了。
  记者刚走进旅馆的卫生间,小琴就来敲门:“你在用啊?我去外面上个卫生间。”预感到情况不对的记者赶紧出来,但哪里还有小琴的影子。
  小琴丢了!记者的脑海里不断出现一幕幕小琴提到的准备实施的报复场景,大脑经过片刻混乱之后,记者立即与泰顺警方取得了联系。
 
  12月13日上午11:50
  小琴拉着仇人的手,笑着说:“大姐,我来看看你。”
  这是一个几乎没有什么有效信息的报警电话:阿丽的住址——不知道,阿丽的全名——不知道,小琴在泰顺那个“家”的地址——不知道,阿丽“丈夫”的名字——不知道。尽管如此,泰顺公安局还是派出一名刑警和一名派出所的治安民警与记者取得了联系。就在我们一片茫然,不知道该如何着手的时候,小琴的电话来了。
  “我想,这就是命吧,连老天爷都在帮我。”电话里小琴的声音都在颤抖:“我找到了她家,她不在,她老公告诉我,她在马鞍山开发廊,巧的是,今天她就要回泰顺,马上就要到家了。”“你在阿丽家?”记者心头一惊,“你不要走开,我马上过来,在什么地方?”
  “白水村。”
  记者和民警马上往白水村赶去。白水村可不小,一时半刻哪里去找阿丽的家。就在我们毫无头绪地在村里转悠的时候,小琴出现在前面——原来阿丽的家就在公路边。此时阿丽已到家。
  对于记者的出现,刚回到家的阿丽和她的丈夫阿坤显得有些意外。“大姐,他是我朋友,这次一起过来的。”小琴笑着拉着阿丽的手,就象遇到了久别重逢的好姐妹。
  记者给阿坤递上一根烟:“我带小琴先去外面吃中饭,吃完饭再回来看你们。”赶紧拖着小琴离开了阿丽家。

  12月13日  下午12:20
  “本来,我已经不相信任何人。”
  小琴走下汽车,走进泰顺公安局大门的那一刻,记者心头那块已经紧紧压了20多个小时的大石头突然感觉放了下来。
  坐在泰顺公安局花坛前的石凳上,面对刑警,小琴再一次泪流满面。“本来我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
  买小琴的那个男人叫阿东,住在泰顺山区一个叫小村的地方。由于小琴性格刚烈,刚开始的两个月,阿东近不了她的身。
  “六月的天,怕这男人对我动手,晚上睡觉我就穿上两件衣服,还要捂上被子,浑身上下都是痱子。我求他的妈妈,你也有女儿,我想回家,就放了我吧。她看都不看我一眼。有一次在镇上,我看到一个穿制服的人,我像找到救星一样地扑过去,我告诉他,我是被卖到这里的,我想回家,你们猜他怎么对我说:‘女孩子,长大了都要嫁人的,这里不是很好吗?’从那以后,我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你们警察。”
  为了能逃走,为了知道“家”里人是怎么防备她的,为了在出逃时不会因为一口普通话而暴露身份,小琴只用了几个月就学会了泰顺话。
  小琴告诉民警,当初被拐卖过来后,她才知道,是阿丽的老公阿坤先找好买家,由阿丽负责把她带过来的,买主阿东先付了2000元,“货”到了以后又付了2000元。
  听完小琴的陈述,刑侦队林队长长叹了一口气:“相信我们,只要有足够的证据,我们一定会管到底,靠自己动手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而且那样做是犯法的。”

  12月13日  下午14:00
  阿坤被警察带走的那一刻,小琴面无表情
  我们和3名便衣再次来到阿丽家时,发现气氛有些不正常。
  阿丽家的大门反锁,只有阿丽的老公阿坤一个人在门口用一把长刀削着竹片。“我们回来了,阿丽呢?我们来带她一起去玩。”小琴笑意盈盈地问阿坤。
  阿坤警觉地抬起头,一会儿说她去买手机充值卡了,一会儿说阿丽在帮人整理菜园,始终不肯透露阿丽的手机号码。
  小琴用泰顺方言和阿坤不停地说着,询问阿丽的下落,小琴越说越激动,音量也越来越高。“不行,再下去要出事。”经验丰富的刑警和记者打了个招呼,向其他2名刑警发出指令:“动手!先把他带走!”
  一名便衣悄悄地靠近阿坤,突然上前紧紧抓住阿坤拿着长刀的手。阿坤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就被警察带上了车。
  看着阿坤被带上车,刚才还满脸愤怒、对着阿坤怒吼的小琴突然平静了下来,面无表情:“可惜,阿丽逃走了。”
  事后刑警分析,小琴第一次到阿丽家时,已经让做贼心虚的阿丽有所警觉。警方随后安排了3路人马,分别到车站和县城街头寻找阿丽,并前往小村传唤阿东。
  再次回到县公安局时,记者抬腕看了看手表,14:40,和小琴近距离接触刚刚24小时。
  本文记者发稿前,从泰顺警方传来消息:涉嫌强奸小琴的“买主”阿东已经被警方留置。然而,阿丽依然下落不明。
  注:因本案尚在侦破中,文中所涉人名地名均为化名。